产房惊魂:我生命中最黑暗的三十六小时
一、以为上帝会免去我的疼痛
小时候最害怕的事情,不是鬼神,不是考试没考好,而是生孩子。很难想象吧!从我还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的时候,就对生孩子充满了恐惧。随着我的一天天长大,这种恐惧离我越来越近。结婚后,和朋友们聊起什么时候要孩子,她们纷纷鼓励我说,你们收入都不低,肯定养的起。这时候,老公立即纠正她们说,她不是担心养不起,而是害怕生的过程,怕疼。然后,所有人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纵然很多弟兄姊妹引用《圣经》鼓励我,说,女人若常存信心、爱心,又圣洁自守,就必在生产上得救。我还是对分娩之痛有深深的恐惧。对于我来说,精神上的痛苦都无所谓,都是虚的,肉体上的痛苦才是真格的,我最害怕肉体上的痛苦。
怀孕期间,有弟兄姊妹分享了一个超自然分娩的见证,就是有一个孕妇靠着祷告和对上帝的信靠,在生宝宝的时候没感受到一点儿疼痛。这对我来说是个安慰,有效地减轻了对分娩的恐惧。临近预产期,医生告诉我说,骨盆条件很好,生八斤的娃都没问题。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就是说我屁股大好生养呗!看看自己的大屁股,从前总是嫌弃它又大又丑,那一刻突然觉得它是那么的可爱。只要它能好好生娃,别给我制造太多麻烦,大一点又怎么样,丑一点也无妨。
这一天终于来了。先是宫颈粘液栓脱落,白带等分泌物增多,后是怀疑羊水渗出,每天半夜里疑神疑鬼害怕破水了。38周6天去产检,医生摸了宫颈说,还早着呢,这周生不了。可是,她说这话的第二天,就见红了,白带里带血,血越来越多,肚子也开始痛,像从前痛经一样。
我赶紧洗了个澡,因为住院生娃到坐月子期间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洗澡。让我老妈帮忙收拾待产包,以及相关证件,给老公打电话让他请假回家,然后打车去医院住院。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医生给摸了宫颈,说,还早着呢,宫口一点也没开。但是,因为我有妊娠糖尿病,医生已经给开了住院通知,让我务必在预产期之前住院生产,不然后面越晚危险系数越高。尽管病房很紧张,值班的医生还是给办了住院手续,说可以打催产针,能生得快一点。
我不太想打催产针,听说很疼很疼,催产针会引发更剧烈的宫缩,会让你痛到怀疑人生。同时,我对上帝的信仰让我深信我一定不用那么麻烦的,上帝会保守我平安顺利地生产,他怎么舍得我打催产针!夏娃是因为偷吃了果子才被诅咒,她必承受生产上的苦楚。而我因为信仰耶稣基督,已经和上帝和好了,这些咒诅已经不存在了。我怎么会沦落到打催产针,和夏娃一样承担犯罪的咒诅呢!
我甚至已经想好要做见证了,——我信仰的上帝免去了我在生产上的苦楚。
二、一天一夜只开两指,可以把我拉出去剖了么
医生让我多走动,刺激乳头,这样可以生的快一点。这个时候的我已经不再害怕,身边不是刚生完宝宝的,就是疼得嗷嗷叫的产妇。我还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怀孕期间没变丑,其他产妇都看起来又老又丑,尽管她们年龄和我相仿,甚至比我年龄小的也大有人在。听着医生护士,同病房的大姐一个劲儿的夸我漂亮,心里对分娩的恐惧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骄傲和心满意足的快乐。生孩子也不是特别痛么!还不如上次来大姨妈时吃螃蟹痛。我一边练习着拉梅兹呼吸法,一边得意洋洋地跟老妈说。
好景不长,住院第二天的下午,我的肚子开始剧烈疼痛,宫缩频次小于5分钟每次。然而,还有比宫缩更痛苦的,那就是肛门痛。别人生宝宝都是肚子痛,而我却是肛门痛,肛门比肚子要痛十倍。网上教的那些缓解宫缩痛的姿势,呼吸方法一个都没有用。我的头上开始冒汗,疼得浑身直打哆嗦。 我已经忍不住发出哎呦哎呦的呻吟声。时而跪着,时而坐着,时而半躺。
直到晚上,医生来摸宫颈,说一指都没开,还早着呢! 怎么可能一指都没开!我已经痛不欲生地疼了一下午了!医生还要坚持一天测五次血糖,一测血糖我就不敢多吃东西,吃得少了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我很生气,对着医生吼,还测什么血糖!不测血糖我还能生的快一点!医生淡定地扫了我一眼说,你现在该吃什么就吃什么,保持体力,血糖该测还得测。我疼得几乎要哭出来,医生却懒得理我。要么你就打催产针!医生说。
隔壁床的大姐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你用鼻子吸气,用嘴呼气,可以减轻腹压。现在千万不要使劲,等宫口开全了再使劲。我感恩戴德地说着,谢谢谢谢。她说的方法很管用,但是,疼痛依旧,谁也不能代替我忍受这种痛。
主啊,为什么会这样!救救我吧!我心里默默地发问。你真的赦免我了吗?如果你已经涂抹了我的过犯,为什么今天我要忍受这样的痛苦!我知道我是个罪人,我犯了很多很多罪,可是我已经向你承认,并且悔改了。你说过,我若认罪,你是信实的,必要赦免我的罪。我是不是还有哪些罪没有认清,告诉我,我再认一遍。
上帝没有回答我。肚子依旧很痛,肛门依旧更痛。 接下来的一个晚上,我都在肚子剧痛,肛门剧痛中度过。老公一直在床边守着,一觉也没睡,我在每一次剧痛中都要拼命掐他,因为实在太痛了,我也不知道掐的是他的手,还是胳膊,还是别的什么部位。老公就这样守着,任凭我掐。深夜里,他一次次地去叫值班的医生,让医生摸一摸开了几指了。每次医生都摇摇头,说,一指没开呢。于是,我们都陷入绝望。
纵然不想影响别人休息,我却忍不住想要大声喊叫。病房里一共住了五个人,过道里挤满了陪产的家属。比我住院晚的产妇都已经生完了,宝宝一会会地哭。我躺在病房里,疼得断断续续地喊了一夜,第二天医生说,开了一指了。疼得快死了,才开了一指!照这个速度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生?我还能生出来么!
医生依旧很淡定地测血糖,看血糖高了,就很淡定地给我打了胰岛素。我疼得几乎晕厥,无法进食,医生又很淡定地给我挂上了营养针。到了下午,我痛到大小便失禁,医生很淡定地给插上了导尿管。 老公和老妈多次恳求医生,拉出去剖了吧!疼得受不了了!宫口开得太慢了!医生淡定地说,胎心监护正常,各项指标都正常,达不到剖腹产的条件。老公说,她疼得受不了了。医生毫不客气地说,生孩子哪有不疼的!多次请求剖腹产之后,医生终于按耐不住了,对老公吼起来,我是妇产科医生还是你是医生!剖腹产对身体损害比顺便大多了!要么就打催产针!
我已经痛到无法停止喊叫,又痛又绝望。产妇们,家属们,刚出生的宝宝们,又是同情又是讨厌地听着我凄惨的叫声,小心翼翼地从背后议论着我。刚住院时的优越感和骄傲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原本一个挺体面的姑娘现在已经是蓬头垢面,鬼哭狼嚎,像个被上了重刑的罪犯。
那天下午,整个楼层都回荡着我的哀鸣。医生们又急又气,骂了我一遍又一遍,别叫了!别叫了!人家生孩子也没你这么叫的!最后,医生们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勉强给我打了一针止痛针。我暂时止住了疼痛,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然而,止痛针很快就失去作用,我的肚子和肛门又开始剧痛。医生过来摸了宫颈,说开了两指,可以进产房了。
三、剧痛26个小时,孩子没生出来,不得不挂了催产针
原以为进了产房就可以享受高等待遇,特殊照顾,所有医生都会围着我转,细心地照料我,再也不用在病房里担惊受怕了。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进了产房,情况更糟,那些凶巴巴的医生根本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她们只会冷冰冰地对我发号司令,根本不理会我的痛苦。同时,医院不让陪产,产房内也不让带手机。进了产房,我就和所有的亲人隔绝,再也听不到老妈温柔的声音,握不住老公温暖的手。
与爱隔绝,是最彻底的绝望。我的呻吟声,亲人们再也听不到了;我的眼泪,亲人们再也看不到了;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再也没有人帮我擦掉;导尿管里的尿满了,我用扎着针的手把尿放掉;手上的针鼓了,手背肿一大片,血沿着手臂流下来,我自己叫医生重新扎针;待产包也没有人帮我拿,产褥垫我自己铺在床上……
我已经被剥夺了选择生产方式的权利,医生说什么我就听着,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医生说,先人工破水,如果羊水没问题的话就可以打催产针,羊水若是浑浊,就考虑剖腹产。
我自己爬上产床,没有人扶着我。一只手举着吊瓶,拿着待产包,另一只扎着针手提着导尿管,没有人帮助我。医生只会冷不丁地发号司令,“来,到这个屋”,“来,到那个屋”,“来,躺床上”。我把待产包放地上,拿出一张产褥垫,铺在产床上,用一只扎着针的手,和一只提着导尿管的手扶着床,奋力往产床上爬。没有一个人扶着我。医生用嫌弃的眼神瞟了我一眼,仿佛在嫌弃我爬得太慢。
相对于挺着大肚子,忍受着宫缩痛和不明原因的肛门痛的笨重的我,医生们显得身手矫健,非常麻利。她们飞快地走路,我在后面笨重地跟着;她们用飞快的语速跟我说话,我有气无力地一边呻吟一边应答。她们非常麻利地伸进手去,一把捅破了我的羊水,用飞快地语速说,“羊水没问题,不用剖腹产。”然后,冷不丁地发号司令,“来,下来吧。”“来,到这屋。”“来,躺床上。”
我一个人爬下产床,用扎着针手提起导尿管,用另一只手拿起地上的待产包,举着吊瓶,步履蹒跚地跟随医生矫健的步伐来到待产室。我半躺在病床上,医生给绑上胎心监护仪,挂上催产针。——终于还是挂上了催产针!!就是传说中会引发更加强烈宫缩,让你痛到怀疑人生的催产针。
曾经以为,藉着耶稣的宝血,我已经和上帝和好了,上帝赦免了我的罪,夏娃因为偷吃禁果而遭受的咒诅从此不再有了,因此,我生孩子不会遭受太大苦楚,不会遭遇很多挫折。超自然分娩不敢奢望,自然分娩总不要太曲折吧!然而,上帝却给我沉重的一击。剧痛26个小时,孩子没生出来,终于不得不挂了催产针。
四、挂着针,插着导尿管,血和羊水哗哗淌,医生让我运动
催产针果然名不虚传,待产室里的产妇们都挂着催产针,一个个疼得哎哟哎哟的直叫唤。医院的设施非常简陋,装修的像二十年前老妈的办公室,破桌子,破椅子,破床,破天花板,破窗户。待产室是一个大厅,大厅里放着几张破床,——相比桌椅来说还不算特别破。我有些后悔在这家医院建档了,早知道生孩子这么费劲,真应该找个三甲医院,离家远一点没什么,至少生的时候能轻松一点。
挂上催产针之后有多痛,我就不用描述了,已经痛到无法描述。然而,比这种痛更让人绝望的是,打了催产针之后,宫口还是不开。也就是说,我忍受的这些疼痛是没有任何价值的。痛过之后,整个产程没有任何进展。我算是白打了催产针,白白痛了这么久。宫口开全遥遥无期,宝宝生出来也遥遥无期。待产室里的产妇来了一批,走了一批,又来一批,又走一批。她们一个一个地来了,挂催产针,没多久便生出一个一个的宝宝。而我,只能绝望地看她们来来去去,听孩子们接连不断地从妈妈肚子里出来后哇哇的哭声。
宫口开得太慢也是会挨骂的,医生们觉得这是我的错。“你这怎么回事,怎么开这么慢!”“都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是两指!”最后,医生们一致认为是因为我运动的太少。“起来走走!光躺着什么时候能生出来!”医生们说。
我已经痛不欲生,羊水和血哗啦啦地淌了一床,屁股底下都是湿的。医生竟然让我下床运动!!电视剧里演的生孩子从来都是躺在床上,嘴里塞个湿毛巾,面目狰狞,挥汗如雨。为什么我生孩子需要运动?!为什么在我痛得面目狰狞,挥汗如雨的时候,不给我嘴里塞个湿毛巾,而是把我骂起来运动?!我手上挂着催产针,胰岛素和营养针,底下插着导尿管,整个下半身像炸开花了一样的痛。我就是一个垂死的病人,都快死了,她们竟然发号司令让我下床运动!!我气坏了,说疼死了,动不了。医生比我更生气,骂了我一次又一次。“不运动什么时候能生出来!”
我像个没有完成任务的员工,被领导气呼呼地催了一次又一次。“运动!运动!!运动!!!”好吧,我起来运动。刚一坐起来,就感觉到热乎乎的羊水哗啦啦淌了一片。“羊水流干了孩子不会缺氧么?”我问医生说。“不会。”医生不耐烦地说。我挣扎着站起来,羊水和血顺着大腿流下来。我怎么运动呢,一手拿着导尿管,一手推着挂吊瓶的铁架子,手上还扎着针。铁架子很沉,轱辘还不好使,推起来很费劲。“我怎么运动?我走不了。”我对医生说。“你原地运动吧。”医生瞥了我一眼。
我咬紧牙关,站了一会儿,双腿打颤,实在站不住。宫缩间隙中,又试着站了几次,还是两腿发软,站不住。医生无奈地说,“坐一会也行,坐着也比躺着好。”我换掉铺在床上的产褥垫,产褥垫早已湿透,被血和羊水的混合物染成淡粉色。坐着也比站着好不到哪里去,因为除了宫缩痛,还有不知从哪里来的肛门痛。跟医生说,肛门痛,医生压根不理我。我说,可能是之前得过盆腔炎。以前痛经严重的时候,也会有肛门坠痛。我请求医生给我查一下,这个应该不是生孩子的症状,不知道怎么回事。医生不耐烦地说,“我们只管你生孩子的事,你之前得过什么病,生完孩子你再查去,这个跟我们没关系。”
我一次次陷入绝望。坐一会,疼得受不了就躺下,医生看到我躺下了,就把我骂起来,然后再坐一会。
一个下午终于熬过去了,到了晚饭时间。其他产妇的家属给她们送来了巧克力,红牛等,给她们增补体力。我的家属也给我送来了晚饭,打开一看,竟然是紫菜蛋花汤和小米粥!我的天!这是哪个马大哈给我送的!老妈还是老公!说好的巧克力和红牛呢?我住院的时候买了的,就在病房里放着,竟然都不知道给我拿进来!
五、催产针滴速开最大,没有止痛针,没有无痛分娩
宫颈还是不给力,晚饭过后又过了很久很久,才开到四五指。然后,又过了很久很久,还是四五指,一点进展也没有。夜已经深了,待产室里的产妇都生出了宝宝,陆陆续续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着急,医生们比我更着急。她们是急着下班,最后一个了,我生了所有人就都解放了。这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个拖后腿的,拖了全班同学的后腿。好像之前上实验课,数据结构还是什么课,别人的代码都写完可以运行了,只剩下我这个拖后腿的。老师着急我也急,我们都有深深的挫败感。
“给她开最大吧!"一个医生说。另一个医生说了什么没听太清楚,可能是说太痛了,一般人承受不了之类的。"开最大,给她打上麻药。"刚才那个医生又说。"她进来之前已经打过一针了,不能打了。""那就直接开最大。"
我听到了她们说话,没有喊叫,没有哭,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已经痛成这样了,再痛一点又何妨?来吧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生孩子痛是痛了点,但是一般死不了人。就算死了又怎样,去天堂见上帝也不错,就是我爸妈会比较难过。
她们说怎样就怎样吧!她们也不会跟我商量,我生命在她们手里,任由她们摆布。催产针已经开最大了,我的疼痛也随之加剧。这时候,已经是深夜,窗外黑洞洞的,待产室里只有我一个拖后腿的产妇和一群着急火燎的医生。我半躺在床上,手上挂着两瓶水,插着导尿管,肚子上绑着胎心监护仪,屁股下的产褥垫再次湿透。
痛到难以忍受时,我喊出声来,"疼,受不了了。"医生一开始不理我,后来我没完没了地叫喊,医生又开始骂,"别喊了,你喊有什么用!"我不管她,继续喊疼。看我嚎的歇斯底里,有一个医生心软了,另一个却说,"她越喊说明她越没事,真有事她就喊不动了。"然后,那个医生吓唬我,"别喊了,调整呼吸,你要是用错力气了,会导致子宫破裂,有生命危险!你的宫颈管很脆,弹性很差,搞不好就子宫大出血。"
我不叫唤了,因为没有用。我叫唤她们也不会理我的,不听她们的话万一把她们惹毛了,她们不管我了,我真死在这里头咋办!
我试着调整呼吸,闭上眼睛,竭力忍耐这刮骨之痛。这时候,我想到比干挖心,想到炮烙之刑,想到割耳朵,挖眼睛,想到古代一切酷刑,这些又有什么呢!有多痛呢!有我痛么?
又想到耶稣被鞭打,被钉十字架,在十字架上,血一滴一滴流干。我现在忍受的痛苦比耶稣钉十字架更痛么?耶稣钉十字架是为我们的罪,我今天忍受这些痛苦是完全我自己的原因!如果耶稣没有为我赎罪,我就要为自己的罪买单,要在地狱里受永远的折磨。假如地狱的痛苦和生孩子差不多,而地狱的痛苦又是永永远远的,那得是有多可怕呀!
六、宫口不是催产针催开的,而是医生硬给我抠开的
临近凌晨了,宫口还是迟迟不肯开。我绝望地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汗水一滴滴从额头滑落,眼泪流的满脸都是。住院时买的一大包产褥垫,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垫在屁股底下,全部湿透。
医生摸了几次宫颈,终于按捺不住了。那个骂我骂得最凶的医生把手伸进去,给我按摩宫颈。宫缩痛,不知哪里来的肛门痛,再加上医生手指在我的宫颈处搓来搓去,我已经痛不欲生了。不知道这个孩子还能不能生出来,不奢望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我绝望的泪水再一次在脸上横冲直闯。我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生也生不出来,想把他塞回去更不可能。孩子的脑袋顶在子宫口,而子宫的大门只开了一半,他出不来。
所有的产妇都已经卸货完毕了,待产室里只有我一个人,静悄悄的。苍白的灯光洒在苍白的墙壁上,破桌子破椅子悠闲地躺在地板上,空气里充斥着可怕的宁静。催产针、胰岛素和营养液一滴一滴进入我的身体,胎心监护仪绑在肚子上,我听见宝宝噗嗤噗嗤的心跳声,证明他还活着。妈妈还可以见到你么,你还能坚持多久?妈妈的羊水流了几乎要流干了,你有没有缺氧,会不会害怕?
“孩子那么给力,你也要坚强一点。”医生鼓励我说。孩子的心跳始终平稳、有力,没有出现异常。就像怀孕期间的产检一样,妈妈的检查结果总是出现各种问题,又是孕酮低,又是血压低,又是贫血,又是妊娠糖尿病,宝宝的检查结果却一直很正常,nt正常,唐筛正常,大排畸正常。宝宝是上帝派来的纯洁的天使,妈妈却是一个大罪人,罪人的身体总是爱出现这样那样的毛病。妈妈死了也就死了吧,宝宝一定要坚强。如果妈妈和宝宝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这个人一定是宝宝,因为妈妈犯的罪太多太多了。如果不是上帝的恩典,妈妈不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医生继续在我的宫颈处揉啊揉啊,揉了好大一会。终于,她说,"软了"。"快生了,什么时候有想拉大便的感觉,叫我们。"她接着说。
听到快生了,我的心稍微放轻松了一些,黎明的曙光已经逼近了。上帝赦免了我的罪,他宝血洗净了我。这里终究不是地狱,我不会遭受永永远远的折磨,痛苦终究会结束。我闭上眼睛,继续呼吸,我知道,上帝爱我。我的上帝满有怜悯,恩典和慈爱,他没有按照我的罪来对待我。他的怒气不过是转眼之间,他的恩典乃是一生之久。
果然,没过多久,我就有了便意。我喊了医生,她说宫口开全了,可以上产床了。
相比之前在待产室里的痛苦经历,宝宝出来的过程显得很轻松。医生一边骂,嫌我不会使劲,我一边像拉大便一样地拉宝宝。宫缩的时候使劲,宫缩间隙里稍微休息一会。整个生产的过程就像经历了一次极其严重的便秘。
宝宝很快就出来了,虽然妈妈不给力,不给宝宝开门,宝宝自己还是很给力的,门一打开,他就迫不及待地爬出来了。宝宝出来的时候,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生出来的。只知道他出来之后,宫缩痛不再有了,催产针和胰岛素,营养液也拔掉了。听到了宝宝的啼哭,医生抱过来,给我看了一眼,是个瘦瘦的小男宝宝,浑身通红。
后面缝针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痛了。缝针的痛和之前催产的痛不可同日而语,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七、孩子出来了,没有宫缩痛,世界一下子美好起来
听着宝宝响亮的啼哭,没有了宫缩痛,不再担心自己会死掉,世界一下子变得美好了许多。刚刚很凶很凶的医生也变得温柔了,"你得谢谢我,如果不是我给你按摩,你的宫口开不了这么快。"很凶很凶的医生笑着说。"谢谢,谢谢,你们辛苦啦!"我感恩戴德地说。"你很坚强。"另一个不太凶的医生说。
上产床的时候,家属们已经把宝宝衣服,纸尿裤都送进来了。宝宝生出来之后,医生们把小家伙清理干净,称了体重,然后他穿衣服。正穿衣服的时候,医生惊讶地说,"纸尿裤去哪里了,怎么只有一个卫生巾?"接着,所有的医生都笑了。"卫生巾也行,戴上吧!"——原来,家属们把卫生巾和纸尿裤拿错了!这么马大哈的事情,是老妈干出来的,还是老公呢!他俩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孩子出来的时候几点钟?”一个医生问道。“零点十八分。”另一个医生说。
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我忽然想起《圣经》里的一句话:一宿虽然有哭泣,早晨便必欢呼。我的眼泪又来了,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上帝的心意。上帝从来没有说过,信仰耶稣可以免去人生中的痛苦,他却是说过,经历痛苦之后,人生才会更精彩。只有经历了痛苦,才能更加明白活着的意义,才会更加感恩,才能更加懂得珍惜当下的生活。
我和宝宝被放到小推车里观察了一会,大人孩子都没什么问题,就推去病房了。宝宝躺在我旁边,我侧着身,把奶头放他嘴里,他就不哭了。我看到他的头顶,感觉头发像他爸爸,一定是个丑宝宝!一个可爱的丑宝宝。
下小车的时候,我自己站起来,从小车上一步跳到床上。老妈想要扶着我,我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他们以为我还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殊不知,历经生死之后,我已经脱胎换骨,变成勇敢坚强的娃他妈了。之后,我听老妈讲了产房外的故事:老妈和老公焦急的等待,婆婆打了许多个电话,信耶稣的朋友们帮我祷告,信佛的朋友们帮我求佛,什么都不信的朋友们帮我求了各路神仙……另外,有一个护士是基督徒,一直在产房外默默地祷告。
从进产房到出来,一共10个小时,再加上进产房前剧痛的26个小时,我一共经历了36个小时的生死搏斗。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信仰和屁股大的缘故而顺利生产,没想到分娩的过程却如此曲折!由此可见,信耶稣不一定一帆风顺,步步高升,而大屁股也不一定好生养。
八、获奖感言:最曲折的顺产,最感恩的心
“你还算好的,至少最后生出来了。之前有个产妇,也是疼了很久,最后还是拉出去剖了。受了双倍的罪。”同病房的产友说。我满怀怜悯和同情地听着这个悲惨的故事,心想,竟然还有比我更遭罪的,真可怜。
一个劲的夸我漂亮的那个大姐已经出院了,刚住进来的是个剖腹产的。家属们把她从小车里抬出来,抬到床上,她手上挂着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时,我回想起医生说的话:你知道剖腹产对身体的损害又多大么!是啊!剖腹产多么可怕,把肚子剖开,子宫剖开,把孩子拿出来,再一层层缝上,刀口处还要装个拉链。看着剖腹产的产妇,我为自己没有被拉出去剖了而感恩。生完孩子第一天,我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胃口也渐渐好起来,看见什么都想吃,吃什么都香。
然而,我应该怎么作见证呢?知道我生娃的弟兄姐妹们,亲戚朋友们都在等待着我胜利的好消息。她们都觉得我是信基督教的,我信仰的上帝怎么不管我,让我生个孩子这么费劲呢!这下该如何解释我的上帝呢!我仿佛又听见他们在问:信耶稣能我的病就能治好么?信耶稣能升职加薪么?耶稣能赐给我钱么?耶稣能帮我找到对象么……
实际上,从2006年信耶稣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我问上帝要的东西他几乎从来没有给过我。信仰初期,我向上帝祈求的一个问题是,主啊,能让我的大腿细一圈么?大腿粗,减肥减不下去,不好看,大家也都嘲笑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大腿非但没细,反倒更粗了。后来,我祈求上帝赐给我好成绩,我不喜欢学计算机,复习考试让我痛苦。上帝非但没有给我好成绩,反倒让我挂了一门课——《人工智能》。再后来,我祈求上帝赐给我好工作,上帝赐给我中国知网的工作机会,让我做产品经理。可是,这却成为我痛苦的开始,我的直属领导是个奇葩,把我折磨得一天八次想辞职。同时,上帝赐给我的东西,我总觉得是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的。比如说考研,虽然我曾经作见证说,上帝让我成功转到中文系读研究生,但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暗示我,这是你五个月以来日以继夜辛苦复习的结果,和上帝有什么关系么?我对考研的结果也不甚满意,总觉得没有拿到奖学金,对上帝有些失望。
然而,《圣经》说,神为爱他的人所预备的,是眼睛未曾看见,耳朵未曾听见,人心也未曾想到的。
这就是答案了,上帝给你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但一定是你需要的。就像做产品经理,你不一定要满足用户的所有要求,但是一定要满足用户要求和用户行为背后的核心需求。同样,上帝不会满足你所有的要求,但是,他一定会满足你的核心需求。
上帝没有把我的腿变细,他让学会了接纳不完美的自己;上帝没有赐给我好的学习成绩,他让我学会了在每一场考试中坚守诚信,不作弊;上帝没有让我在工作上顺顺利利,从此衣食无忧,他让我学会了去接纳和爱那些不可爱的,甚至令人讨厌的灵魂。同时,我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研究生,上帝让我懂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他把奖学金赐给那些读了四年中文系本科,又辛苦考研的同学,因为她们更配得到。
这就是基督教的上帝,一个洞察人心,又熬炼人心的上帝。
倘若在经历过痛苦之后没有顺产,而被拉去剖腹产,像那个可怜的产妇一样忍受双倍的痛苦,我依然会感谢上帝。因为上帝已经教会了我在任何环境下感恩,他没有给我“一帆风顺”的人生,却给了我在风雨中的坚强,眼泪中的微笑。
而我最最应该感恩的事情,就是经历过许多的挫折和失望之后,仍然坚守对上帝的信仰,没有放弃。这是上帝莫大的恩典,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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