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若成瘾,一生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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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主题,我们会在人生的不同阶段遇到。有些人会不断重复某个主题,有些人可能卷入的程度不深,但毫无疑问,这些课题是我们几乎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比如孤独、死亡和绝望。
换句话说,我们一生的任务似乎就是为了这些主题而展开的。有些人选择与这些主题为敌,有些人选择拥抱这些主题,有些人选择被这些主题吞噬,每个人都会有自己选择,但是却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却又不可理喻。
这辈子,什么对你最重要?有人会说金钱、事业、家庭,那么如果我做一个不识趣的孩子再问你:为什么这些东西对你这么重要?你可能会说,因为金钱和事业以及家庭能让我感觉到被尊重、被接纳、被欣赏和被认可,感觉到我是有价值的,我是好的,我是有归属感的,我是有爱的,或者说,我是有联结感的。
我宁愿相信,我们都是蒲公英,却又是那么不一样的蒲公英,我们都带着相同或者不同的宿命,但却在每时每刻都有着各自的选择。
比如孤独,人所能及的它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我们几乎无法测量,达摩面壁十年参禅而自得其乐,而我们在人群的簇拥中,繁花如锦,却依然充满了深入骨髓的孤独。这到底是为什么?
也许因为我们每个人的选择不同,选择什么?选择我们的视角,选择我们的观念,选择我们的情感和行动。
我们的人生恰如毛细血管一样,是一个无穷多岔路的网络,我们每时每刻都在做着选择,而决定我们的选择的是我们的选择。也许这像一个迷宫游戏,如果你有眩晕的感觉,那么也许你已经接近了人生的本质。
有一个女孩,姑且起名叫“我好恨”吧。“我好恨”最近越来越觉得孤独无助。首先是她感觉家人忽略了她。“我好恨”家有六个孩子,她的童年并不快乐,小时候“我好恨”经常哭,没上学之前,她整天缠着妈妈,老是挨妈妈打骂,她那时总觉得家人嫌弃她。现在想起来,有好几次家人在吃饭,而只有她一个人贴着墙哭泣。小学四年级之前,她一直在逃学,总是她在前面哭着跑,妈妈在后面生气地追。很多次她哭闹,听到妈妈总是很无奈地说:我怎么有这样的孩子?早知道就不应该把她生下来!从很小,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多余的。
从四年级开始“我好恨”的成绩忽然好起来,爸妈开始看好她,可“我好恨”一点也不快乐,她觉得他们只是看在成绩的份儿上对她好。平时在家里“我好恨”很沉默,跟家人很少交流,更不敢有什么要求。
上了大学她尤感伤感,父母几乎对她不闻不问,只是她每隔一个月往家里打个电话,他们之间才有联系。尤其是这个学期,父母给她交完学费之后就不管了,“我好恨”没生活费,也不想打电话回去。
现在节日到了,看到同宿舍的同学都有家人打来关切的电话,只有她无人问津,她好恨啊!
现在想起来,“我好恨”对那个家的感情很纠葛,从小爸妈就一直争吵不休,好几次都威胁说要离婚,可能是为孩子们吧,最后都不了了之。她不知道这些对自己的这种性格是否有影响。
“我好恨”注意到,她自己很自卑,性格也很内向,很敏感。她总觉得没一个人可以信任,跟同学也只是泛泛之交,在同学之外她更是没什么交际。
最近晚上睡不着,她就开始想家,可是这家好像不要她了,这个世界好像很冷清,她一想到这里,眼泪就不停地流。她好无助,好痛恨这样的生活……
为什么给这个主人公起名叫“我好恨”?因为这个故事来自一篇博客留言,她给自己起的网名就叫做“我好恨”。“恨”是“爱”的反面,而两者构成了我们人与人交往的“硬币”,我们有多爱一个人,往往就可能在某个时刻有多恨某个人。
我们特别“恨”某个人,往往因为我们在这个人身上寄予了太多的“爱”,由于这些爱无法满足,而导致一切的逆转。一个充满了恨的人,一定是一个对恨有超强承载能力的人,为了生存,他必须要发展出一种吞咽恨的能力,但这些都是囫囵吞枣,没有办法化解,因为这超出了一个孩子的能力。
这些恨如果一直都没有消化,那么它可能就会堆积在我们的肚子里,最后就会便秘——我们无法将那些难以下咽的痛苦消化掉,让我们的肚子没有空间容纳得了幸福。
一个人如果长期与恨在一起,他往往会爱上恨,就像一个孤独的孩子,在父母给他只有寒冷、疏远和暴力的时候,他失去了依靠和安全感,就必须要寻求阳光。如果没有阳光,他必须要活下来的话,就必须成为一个“喜阴植物”,或者说,他必须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可是这个孩子没有能力照顾自己啊!所以他必须依靠幻想,幻想自己是个神,可以解救自己,或者痛恨自己现在这个没有能力的样子。
这样的孩子长大以后,往往会继续将自己陷入孤独,因为他们就是靠恨自己乃至恨其他人将自己解围的,通过将能量转移到恨,他们可以安全地长大,但同时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那就是更长久地待在痛苦之中。
回到“我好恨”的家庭,我很难想象一个有六个孩子的家庭会是什么样子。我眼前浮现了《动物世界》中曾看到的一个场景:一群小鸟雏拼命伸着脖子,争抢着鸟妈妈衔的食物。龙生九子,个个不同,因为这么多孩子要分享父母的爱,必然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她的人生似乎被分成两部分。四年级之前,她用哭闹寻求父母的爱;但在四年级之后,她选择成为一个让父母少操心的乖孩子,乖到让父母可以忽略她,她试图用成绩来换父母的爱,但这是个悖论,因为它同样意味着这种爱是有条件的。她即使获得了父母的“看好”依然会欲求不满,她分不清他们到底是爱面子还是爱孩子。
后来上了大学,似乎父母对“我好恨”的看好告一段落,她又该如何获得父母的爱?哭闹已经被证明是无效的,甚至会让母亲说出那么可怕的话:要是没生她就好了。也许是这句话吓住了她,让她不敢再提出自己的要求了。而她也没有什么再引起父母“看好”的“鱼饵”了,也许父母开始过属于他们的生活,而她却不习惯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让人尴尬的是,她正处在一个人一生中的“离巢”期,大学时代,当很多人都把目光投向外面世界的时候,她还将目光转向家里。因为她可能甚至连青春期都没有完全度过,在某种程度上,在她伤口痊愈之前,她是无法真正展翅高飞的。
一直以来,她都在强烈地呼唤父母的爱和强行自我压抑的冰与火的世界中生存,这些痛苦羁绊着她,让她觉得自己没有力量面对外界的人际关系和挑战。
其实很多人,都在生命中的某个深切创伤中,全心全意地沉湎于做一个“可怜虫”的角色中:一边可怜自己,一边痛恨自己如此无力。我们的伤害不是真正来自父母,而是因为不肯放下父母曾给过我们的伤害,然后一直让这伤口不去痊愈,于是对自己的指责成为一种自动的程序,会不时蹦出来,自动运行,自我伤害。
如果我们真的将爱和恨看成一个硬币的两面也许会发现,有时我们会以恨的方式,或者以痛苦的方式保持一种和父母的联结。比如如果父母是不幸福的,那么儿女的幸福有时在某些过分“爱”他们的孩子眼里似乎是一种“不孝”,也许他们在以让自己过得很不愉快的方式表达一种和父母的一致,或者“爱的忠诚”。
用一句不地道的话来说,父母们长久以来一直为这一家的孩子们活,而这些孩子也一直努力地为父母而活,以至于看上去好像“我好恨”上了大学,但如果没有来自父母的信息她就无法找到幸福。她虽然已经二十多岁,可是却缺乏这个年龄的年青人迫不及待冒险的冲动,她的所有关注点还只是在父母和她的原生家庭身上。
也许当她的父母辞去了自我牺牲的职务,也免去了她用学习来调和家庭矛盾这么一个工作以后,“我好恨”才能开始面对一个选择,那就是她什么时候可以为自己活着。或者说,除去为父母的开心活着以外,她还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人生?
“我好恨”不得不去面对这个世界,开始组建属于自己的世界了,而不能再将所有的幸福继续维系在父母身上,毕竟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虽然我们今天的所作所为有时真的会被这样小的内心的孩子影响,但现在我们真的已经是成人了,我们可以拥有我们的生活,这是一种解放,虽然这解放来得迟了一些,但毕竟还是来到了。
虽然有些陌生,有些别扭,甚至恐惧,但毕竟,到了我们组建自己世界的关键时期了。放下恨的最好方式,就是不再排斥过去那个因为小而显得无能的自己,对我们内心的小孩多一些爱,爱到天荒地老,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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