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与自己和解的人,会拥有怎样的人生
全世界最著名的一对姐妹花大概非奥莉维亚·德哈维兰和琼·芳登莫属了吧,她们同为好莱坞著名影星和奥斯卡影后,都是大导演最为钟爱的银幕情人,有时候,重温旧片,看到她们那被上帝眷顾的美貌和演技,我总是忍不住想:他们的父母是多么的幸运啊,能拥有这样伟大的作品。
她们本该相亲相爱,携手同闯影坛,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她们的一生都被困在复杂的恩怨情仇当中,横眉冷对近百年。
1916年7月1日,姐姐奥莉维亚・德哈维兰先出生,一年零三个月后,琼・芳登来到人世。竞争由此开始,奥利维亚无法从心理上接受这个妹妹,认为如果自己是个独生女会过得更好,她视妹妹为自己生活的最大障碍,总是欺压、戏弄她,破坏她的衣物和玩偶。
▲年幼时的两人
琼15岁那年,奥莉维亚把她推倒在地上,跳坐到她身上打断了她的锁骨。回忆童年时,琼十分心酸地说,“很遗憾,整个童年,我记不起她对我哪怕是一点儿的好。”而在姐姐看来,芳登则是一个靠装病来博取他人注意的人,并且一直想超越她。
两个人的母亲莉莉安是一名演员,但婚姻不幸,在琼两岁的时候和私生活放荡的前夫离婚,带着两个女儿从东京搬到美国南加州生活,嫁给第二任丈夫乔治・芳登。两个女儿都爱好表演,她却更为宠爱和看好大女儿奥利维亚,认为大女儿会继承自己的演艺事业。每当两个孩子之间出了矛盾,她只会怪小女儿固执,偏袒大女儿。
▲姐姐奥利维亚和父母在日本,当时妹妹琼还没有出生
18岁那年奥利维亚与华纳兄弟签约,开始在好莱坞崭露头角,琼也开始在小剧团里演一些小角色。母亲强迫她放弃“德・哈维兰”这个姓氏,以免抢了姐姐的风头,后来琼只好用了继父的姓“芳登”(Fontaine)。后来母亲还单方面拒绝了华纳兄弟给琼的一纸合约,因为,“这是奥莉维亚的公司”。
母亲的偏心和姐姐的傲慢,让琼的青少年时代生活得极为艰难,她认为自己是可有可无的人,没有姐姐那样漂亮,也没有姐姐那样受宠,要成为姐姐那样的人,拥有姐姐所拥有的一切,成了她人生的奋斗目标。
童年的阴影造就了她拘谨、敏感、不安的气质,这种气质不被母亲看好,但被大导演希区柯克发掘,他声称看到琼的第一眼就“被她眼中的不自信所吸引”。
▲琼与希区柯克
后来琼主演了希区柯克的《蝴蝶梦》,而奥利维亚则扮演了《乱世佳人》中温柔坚韧的梅兰,两个人的表演都深受好评,同时获得1940年的奥斯卡提名,却双双落空。
▲(左)《蝴蝶梦》里琼饰演的德温特夫人和(右)《乱世佳人》里奥利维亚饰演的梅兰妮
第二年,两个人再次狭路相逢,分别凭借《深闺疑云》和《良宵苦短》双双入围奥斯卡评选,虽然琼比姐姐更晚闯荡好莱坞,但获奖运气比姐姐好,她击败了姐姐成为当年的奥斯卡影后。
▲琼抱着奥斯卡小金人
在听到宣布自己获奖的那一刻,琼本能将目光第一时间投向对面的姐姐奥利维亚,她既有获胜的快感,又有说不出来的恐惧,“那些扭打、扯头发、弄断锁骨的记忆像万花筒般在我脑海里闪回。我感觉自己回到了4岁时面对姐姐的那个我,几乎挪不开步子。我觉得,桌对面的奥莉维亚会马上扑过来抓我的头发,我又一次惹毛了她。”
▲那年颁奖典礼上的两姐妹
为了让胜利来得更酣畅淋漓,琼拒绝了姐姐的祝贺意图,奥莉维亚回忆起此事说道:“我在妹妹面前失去了优越感。从那以后,她对我傲慢起来。”直到后来奥莉维亚以《风流种子》和《千金小姐》两座奥斯卡奖杯扳回两局,堆积在她心中的恶气才算消除。
▲琼正要上前祝贺,姐姐奥利维亚干脆直接甩脸走人……
和小时候争夺玩具、争夺妈妈的偏心一样,这对姐妹成年之后,无时不刻不在继续着竞争模式。
除了事业上的荣誉,爱情也在争夺范围之内。
中学时,奥莉维亚作为校刊编辑曾发起了一个撰写“最佳遗嘱”的比赛,并自己赢得了冠军,她这样写道,“我愿将迷倒男孩的能力留给妹妹,但她目前对此仍一无所知。”在她心目中,妹妹永远是丑小鸭。
1936年,奥莉维亚恋爱了,男友是舞台剧导演丹佛,他可以给奥莉维亚带来更多演艺资源。琼看到奥莉维亚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丹佛。最终,奥莉维亚无意中发现他们关系暧昧,丹佛选择了琼,这场两位大美女的魅力角逐,以琼的胜利告终。
琼并不爱丹佛,她对丹佛的兴趣除了他可以带给她更多演出机会外,更重要的是她可以阻断姐姐的梦想。她拒绝了丹佛的求婚,并很快和英俊的英国男星布莱恩・艾亨结婚,令丹佛伤透了心。他认为琼之所以嫁给布莱恩,是因为布莱恩比奥莉维亚当时的男友更帅。
抢先一步结婚的琼让奥莉维亚很不开心,结婚前一晚又发生了一件事,直接导致奥莉维亚和男友分手。奥莉维亚当时的男友、亿万富翁霍华德・休斯邀请即将成为新娘的琼跳舞,并极力劝说她不要结婚,声称自己愿意娶她。琼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真心为姐姐着想,还是炫耀——将这件事告诉了姐姐,奥莉维亚当机立断与这位花花公子分手,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却更加恶化。
▲奥莉维亚(右2)和妈妈(右1)在琼的第一次婚礼上,而姐姐身边那个男的正是前一天勾搭琼的亿万富翁霍华德・休斯。
1945年,姐妹俩相继离婚,又都相继结婚,据说琼离婚也是因为姐姐要离婚,她不甘落后——连这个都要争,她们的比较心可见有多么强烈。
两个人的一生的婚姻之路都不算平顺,琼离婚4次,每段婚姻不超过6年,最短的一次只有3年,她总是处理不好亲密关系,和女儿们的关系很差。奥莉维亚则好一点,离过两次婚,最后一段婚姻维持了24年。
▲琼在1948年与第二任丈夫生下女儿德博拉,她又在1952年领养了一个孤儿玛缇塔,但在17岁的时候玛缇塔便离家出走,琼不允许她再与自己联系,但是亲生女儿德博拉跟养女之间的关系还不错,她俩还向媒体透露过很多母亲和姨妈之间的不和……
上世纪五十年代之后,两个人的事业都开始走向尾声,两个人的关系有所松动,在奥莉维亚经济困难的时候,琼还曾经资助过她。但1975年,两个人的母亲去世,琼没有得到葬礼的通知,两个人从此彻底决裂,再不来往,没有谈过一句话。即使在公众场合见到,也熟视无睹,或者避之不及。
▲她们的母亲与两姐妹
其实姐妹之间的竞争早就有了定数,虽然奥莉维亚也曾红极一时,但在全世界的范围内,琼要比姐姐出名的多,她在影史上的地位也更高一点。
但她始终没有走出童年的阴影,在姐姐面前,她永远是那个在争夺关注和宠爱的小姑娘。1978年,芳登接受《好莱坞报道者》采访时曾说:“我先结的婚、我先赢得奥斯卡,如果我再比她先死,奥莉维亚一定会气得脸色铁青,因为我彻底打败了她。”——2013年12月15日,琼以96岁的高龄去世,她终于赢了,在一个没有了主角的胜局中。
而97岁的奥莉维亚得知消息后,只回应了一句“Quitter”(意为“轻易停止的人,懒人”),她的斗志依旧旺盛,妹妹的死亡并没有终止恩怨,关于这长达将近一个世纪的战争,她也有自己的胜负标准。
一切欲望都饱含着缺乏。她们生命中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互相攻击、计较、伤害上,因为战斗是弥补伤痛的最好办法,内心深处,她们是相爱的,但谁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因为爱叫人柔软,她们却需要强硬来让巩固自己的地位。
阿修罗是佛经中八种神道怪物之一,据说生前特别执着于对错,喜欢竞争的人类死后或会投生此道,此道的男人大多丑陋好战,但是阿修罗女却美貌非凡,据说比天仙女都美丽。
奥莉维亚和琼就像这样的一对阿修罗女,因为父母错误的教养方式,把她们一出生就放在了竞争者的位置上。她们所有的美丽和才华都变成了交战的武器,她们人生的唯一使命不是成就自己,而是要压过对方一头。
一对在银幕上颠倒众生的美人,全世界的爱与掌声都任她们予取予夺,却仍然不能令她们开心,她们要的是一件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我真正在乎的人为何不承认我?”
不能接纳自己的人是如此的可怕,旷日持久的竞争和好战背后,是心灵的巨大空洞。空虚感、无力感吞噬着她们,只为她们相信,自己的一切都微不足道,自己的真正价值是成为另外一个人。
《相约星期二》的主人公,社会学教授莫里·施瓦茨1994年被查出患上肌萎缩性侧索硬化,逐渐失去活动能力。在意识到自己即将走向死亡后,他和自己的学生米奇·阿尔博姆相约,每周星期二为米奇上一堂课,一共上了14周,最后一堂课就是他的葬礼。
讲课的内容来自于被困在轮椅上的莫里对人生最后的思索和独白,一次,米奇问老师:“什么是人生最困难的事情?”
“与生活讲和。”莫里回答。
平凡世界中的英雄不是仗剑走天涯的好汉,而是懂得放下,与自己和解的人,那需要更多的勇气。莫里在生命的最后一程中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他就是一个令人钦佩的英雄。
无论曾经遭遇了什么样的疏忽与伤害,人都应该学会与生活讲和。不能与自己和解的人一定会拥有一种永远在战斗的人生,但这种战斗不是征服世界,而只是在苛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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