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成全我 癌症爱妻要离婚
刘先生说他看过我写的那篇《世界上最懂我的人去了》,那个男人对他妻子的好,他也很有感触。但是,他注意到文中主人公的妻子从得病到去世只有一年。而刘先生的妻子,现在应该说是前妻,从孩子2岁时她被查出得了胃癌直到去世,总共10年。
十年同一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叙述中,刘先生反复强调的一句话是:我是一个负了心,但绝对负责任的人。听完他的叙述,我有另外一种感触:爱的表达方式有许多种,而燕子和刘先生选择了其中理性而符合人性的一种。
口述 刘先生 性别男 年龄40岁 职业私营公司经理
离开是为更好生活
燕子(我的前妻)是在我们结婚的第四年被查出得了胃癌的。她动的第一次手术,切除了三分之二的胃,但其实癌细胞已经扩散了。从那次之后,医院几乎就成了我们的另外一个家。
一年里,我目睹癌症病人所遭受的一切痛苦,她受苦,我也开始遭受精神的折磨。看到你熟悉的亲人因为这场病,变得失去了常态,看到她由丰满而消瘦,看到她一头乌黑漂亮的头发脱落,看到她曾经细腻润泽的皮肤变得枯黄。我想,我心头的痛苦应该不亚于她身体的痛楚。
她很坚强,病痛之后还强作欢颜地对我说:“没有事了。”我也必须作出无所谓的样子来。要知道原来我们都是很开朗的人,两个人什么玩笑都开,“死”这个字我们也从来不避讳的。现在除了食物有忌口之外,说话也必须小心。她掩藏她的不适,我小心选择我对待她的方式,生怕引起她不开心。
开头一年,我陪她四处求医,这个城市内所有的好医院都跑遍了,还包括北京、广州等地的大医院。她的病情时好时坏,医疗费用开销也非常大。当然,除了看病,夫妻间正常的亲密生活我们是没有办法拥有了。什么叫做煎熬,这样的日子,亲人久病无治的日子就叫做煎熬。两个人,都要靠佯装的开心来掩饰内心的恐惧和焦虑。
按照医生的说法,如果能够挺过10年,她大概就能够存活了。但看着她这样的活,即使活20年,我也看不出有什么生命的乐趣。以前逛马路去郊游,走个三四个小时不在话下的她,现在走半个小时已经吃不消了。因为化疗,她失去了美丽的头发,经常恶心,不舒服的时候比舒服的时候多。
在她病情略微稳定一些的时候,我决定暂时离开家,去B市寻找机会。我所在的单位那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前景了,我离开一方面是为了挣钱,同时确实也受不了家里那种愁云惨淡的气氛。
阳光女孩无法等待
因为我的专业是金融,在那里很快便找到了工作机会。
一个单身男人,长得不坏,还有点情趣,所有单身男人能够遇到的诱惑,我差不多都遇到了。但我不是逢场作戏的浪子,而且妻子那样痛苦地病在家里,我也确实没有心情。
可是心情是会因人而异的,我遇见了扬扬。
她是一个漂亮单纯的女孩子,从我一进公司就对我流露出特殊的关心。而我也终于从刻意地拒绝到被她的青春、健康和明朗渐渐地融化了。妻子没有生病的时候,我们也有过这样单纯、明亮的快乐。在她那里,我又感受到了生活美好的一面。我如实地把我妻子的情况告诉了她。我说,我是真心地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够好起来的,在她生病期间,我是不会同她离婚的。
扬扬只是一个在电视剧里小说里感受过爱情的女孩子,开始她被我感动了,所以她说无所谓,她就是喜欢我,跟我在一起就好。她说我对妻子的专一反而让她更加欣赏我、崇拜我。她甚至表示,等我妻子的病真的好了,她会主动离开的。一个身体健康且痛苦寂寞了很长一段日子的男人,要怎样的定力才可以拒绝那样的柔情啊。我是个普通人,我无法拒绝。
久违的激情,重新出现了。自从妻子得病之后,我第一次知道,我原来还是健康的正常的男人。
在我几乎没有什么快乐的生命中,扬扬成了我最大的安慰。有时候,“爱情”这两个字其实很难用来准确地表达男女之间的感情。同许多感情比起来,爱情这个词太浅薄、太简单了。人和人在一起,时间久了,真的很像亲人。扬扬是可爱的妹妹,而妻子是无法割舍的亲人。
等待,等待奇迹或者其他。三年之后,扬扬跟我说,她没有办法再等我了。她27岁了,她要结婚,她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她说,同我在一起,其实是没有结果的。如果她等待的光明是对另外一个人的不敬;如果真的没有结局,她也就没有那么洒脱。就这样,她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又回到了过去昏暗的日子。
我依旧是两个月回去一次,看望燕子。她的病情起伏很大,谁也说不准将来会怎么样。过年过节和一切需要的时刻,我都会出现。而且,那几年我的经济状况真的不错,所以燕子可以用好的药,住比较好的病房。尽管她那些多心的女朋友们依旧会对独自在他乡的我做各种各样奇怪的推测,但每次看到我们在一起,她们又都会由衷地感叹燕子是一个幸运的女人,生那么大的一场病,不担心没有医疗费,老公还待她那么好。那份众人面前展现的美满,确实在某些时刻给了她很大的安慰。
妻子主动提出离婚
在B市的第五年,我遇到了小凡。小凡同扬扬不一样,是一个非常有头脑的女子,同她在一起非常安心。她是一个中学教师,父母都是医生,一个来自正统家庭的好女孩,同一个男人交往就是为了结婚。刚刚认识她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会彼此相爱。不知不觉地,我们就有了感觉,但小凡知道我的情况,她不会像扬扬那么充满激情,她尽量克制自己,我也不想去伤害她那样的传统女子,我也尽量在克制。克制之后的情感爆发起来总是比较激烈的。她试图像关心亲人一样地关心我。每次,我回去看燕子的时候,小凡就会陪我一起去买些东西。女人总是比较细心,有了她做参谋,我送给燕子的东西就会比较有感情色彩。
燕子是一个很敏感的女人,这些年的病,病中的寂寞加强了她的敏感度。她看到我带回去的东西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在一个普通的夜晚,我完全没有想到她竟主动提出来同我离婚。她没有容我提出反对就说,她只有一个要求,别让她周围的同事知道这件事情。她说的时候,非常自如和镇定,显然已经考虑成熟了。如果我那时候说我坚决不同意的话,我自己都觉得虚伪。我想,我会对她尽到一个男人的责任。
就这么简单,我们离婚了,在她得病5年之后。在人们面前,她依旧同过去一样,风趣、开朗,而我,也俨然是尽责的丈夫。在许多人眼里,我甚至成了模范丈夫。她的一些同学动不动就会拿我当作好男人的典范去教育她们的丈夫,看到她在别人羡慕的眼光底下,露出欣然的微笑,我也觉得挺安慰的。在一般人眼里,她实在是一个不幸之中万幸的女人,虽然得了病,但不用为医疗费、为家庭的经济状况操心,而且我在不知情的人们眼中也依旧是一个好丈夫。她愿意保留面子,而放手给我另外一种生活,让我愧疚、感动,这种愧疚与感动就让我决定要对她更好,用我所能给的,给她更需要的。
爱可以理性表达
我回到B市之后,同小凡结婚了,我们生活在一起了。好在小凡依旧是那么通情达理,无论燕子那里有什么事情,她都绝对不会阻拦我去看她。燕子同母亲住到了一起,我们的女儿由我父母照顾着。
几年里,燕子几次死而复生,同病魔抗争得辛苦异常。在她生病的第10个年头,终于不治了。她去世之前给我提了一个要求,这个要求真的让人落泪:不要在小摊上给女儿买衣服穿。
她自己是一个特别爱漂亮的女人。直到瘦得失了形,她也喜欢把自己打扮的整整齐齐的。去世的前两个星期,她自己去印了一张十分漂亮的照片准备当作遗照用,又选了一套她最喜欢的鹅黄色套裙,和白色的皮鞋,放到衣柜里。她告诉她母亲,走的时候,她希望穿那套衣服。
她对我的要求很简单,只希望在她的墓碑上刻上“爱妻”两个字。我的眼泪流下来了,我不知道,一个女人,会把“爱”这个字看得这么重。她对我的爱就是独自忍受痛苦,放手让我去过属于我的正常生活。每次去看她,她永远是微笑的乐观的,没有抱怨。女儿由我父母带着,同她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她的样貌到了后期变化很大,女儿同这个越来越陌生的妈妈多少有点疏离了,她似乎也无所谓。我想,她大约是故意做出这样的姿态来,以减少女儿日后的痛苦吧。
以前我从来不知道她性格中有那么坚毅的一部分。
她说她没有遗憾,我对她那么好,我同女儿的生活,她也不用担心了。所以,总体来说,她的一生,还算幸福。她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心里一紧。一个27岁就开始生病的女人,说自己幸福,那是怎样的一种坚忍啊。她给我的宽容、大度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她去世的那年,37岁。墓碑上按照她的要求由我署名,刻着“爱妻”,镶嵌在墓碑上的照片中,她是那么年轻、漂亮、美好。
她去世之后,她的许多朋友才知道她得病之后的第5年,我们就离婚了。她们对我的好印象一下子就转变了,觉得我是一个负心的人。我其实并不想为自己做什么辩解,10年,一个男人的28岁到38岁,我现在回想,如果当时我没有换一种生活方式的话,我们的生活会更加糟糕。
即使现在,我还会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把放在办公室抽屉里的她的照片,拿出来看看。我们选择更理性的方式一起来战胜疾病,难道有什么不对?如果我死守在她身边,偷偷摸摸去寻找苟且的男女之情难道就是对的?难道对一个人的爱和忠诚就是坚守?挣钱,让她尽量少受一点折磨,难道就不是爱?
我是算负心的,但至少我很负责任。责任,在危难的时刻更加有实际意义吧,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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