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相亲 却遇上完美男人

　　

大学毕业后，我原本打算和男友一起读研，在省城某学校任校长的叔叔却执意安排我进了一家医院。他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与黄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父母毫无异议地接受，还再三感谢叔叔的帮忙。我哭过、闹过，终归还是屈服了。父母沧桑的皱纹和斑斑的白发让我觉得心酸和不忍。

　　上班还不到一个月，叔叔就安排了一次相亲宴，对方是他的学生，硕士毕业，大我七岁，在某个知名企业里当什么经理，有车有房，条件优越得让我抬不起头。我拒绝去见，说我有男朋友，目前正在读研究生。叔叔一听就火冒三丈，说校园里的爱情是空中楼阁，只能玩玩不能当真。

　　相亲宴不算隆重，双方家长都没有参加，我长吁了口气。对桌的那个男人长得实在不“安全”，浓眉深眸，挺鼻薄唇。他紧绷着脸，眼睛一直盯着我，仿佛在审查他手下的员工，又好像在对应聘者进行面试，思量着我的去留问题。

　　相亲的感觉大抵是这样的吧?我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游移在一米之外。“你觉得我怎么样?”他问，声音低沉沙哑。“你能笑一下吗?”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会不会笑。他显然有些惊讶，但随即还是笑了一下，露出一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我说：“这样好多了!你笑起来很好看，应该经常笑的。”他又笑了笑，他白白的牙齿成了整个晚宴中最赏心悦目的风景。

　　

走出那家豪华酒店，城市的街灯早已连成一片，照亮了夜幕下的黑暗。他说要送我回家，我说，不用了，我认识回家的路。他又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问：“你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我知道有些事说不清楚，但还得说：“我要不起!以你的条件，要人才有人才，要钱财有钱财，优秀得一塌糊涂，肯定有很多女孩追你。”“你认为这样的我没有安全感?”“不是!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你还不知道吧，大学时我有男朋友，我们同居过，而且我还做过人流……”他仰头看天，我确信他什么也没有看到，那晚没有月亮，就连星星也藏了起来。

　　他开车送我回住处，我目送他的车离去，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再来找我。这种男人没有理由不在乎女孩的过去。

　　第二次见杨凡(化名)是在我叔叔家，婶婶让我去她家吃晚饭。我们在厨房里忙的时候，门铃响了。我跑去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杨凡，他冲我笑，白白的牙齿一览无余。突然间我感觉很羞愧，虽然那不堪的过去是我编造出来的，但面对那么干净的表情我竟然无法心安理得。

　　那晚我尽量不待在客厅，不是躲在厨房，就是躲在小弟的房间里玩电脑。我对他的抗拒，不是他的错，怪就怪他是我叔叔选中的对象。

　　婶婶让杨凡送我回住处。我浅笑，意料中的事。那晚他没有开车，陪着我散步。“我还是想追你!”他说。我的心一下子乱了节拍，偷偷瞅他，一脸的严肃，看来是认真的。我说：“别!你要想清楚呀，老兄!干吗找医生呀?半夜醒来发现你的枕边人正在一板一眼地数着你的肋骨，不觉得恐怖吗?”他说：“丁宁(化名)，我爸爸也是医生!”然后大笑，我的恐吓显得苍白无力。

　　

寒假，与昔日的男朋友平静地分了手。象牙塔里的爱情只局限于那个圆圈，一旦冲破了围栏，就失去了爱情的形状。我将所有的信件，以及自己亲手叠的千纸鹤和幸运星，亲手绣的十字绣，一起丢进了火炉，然后就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年后，杨凡约我，吃完饭没有去处，便在大街上闲逛。我告诉他我那段爱情的结局，他说：“他就真的舍得放你?”“不舍得又能怎样?其实爱情也就是那么回事。”我笑着笑着，已是泪水涟涟。

　　我正式答应做杨凡的女朋友，任他牵我的手，任他抱我吻我。他是我堕落时选择的对象，我什么都可以给他，除了我那颗因被压抑而生出邪恶的心。杨凡是一个智商很高但情商很低的人，几乎不懂女孩的心思，更不懂营造浪漫、制造惊喜，有时候甚至会因为工作失踪好几天，然后又突然间出现。但他总是以不变应万变，无论我怎么数落他，他都抱之以微笑。

　　夏日的夜，酷热难耐。我在杨凡的大房子里交付了我的第一次，那天是他的生日，事先我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激情过后，他的脸上有着难掩的惊讶：“你骗我!”“没有!我做过处女膜修补术。”我邪邪地笑，走向洗手间。

　　我和杨凡开始了同居生活。有漂亮的房子住，有私家车坐，过着别人羡慕的生活，我却只觉得飘，觉得不安。我是凭关系进那家医院的，因为一直跟叔叔闹别扭，所以从没问过叔叔找的是什么关系。在工作一年零三个月之后，我终于从同事的谈话中推断出，医院的院长其实就是杨凡的爸爸。

　　

请了假，我直奔杨凡的公司，他的秘书说他正在开会。我等在他的办公室里，思维呆滞，两眼空空。“宁宁!”杨凡摇晃我的肩，“你怎么了?你怎么会来?”我努力将视线聚焦到他脸上。我一直不想见他的父母，是希望有一天能够轻松地离开，却没想到早已经见了他的父亲。“我进医院与你有关吗?”“应该有吧!”他粉碎了我最后一丝幻想。

　　“我一直都怨恨我的叔叔，以为是他毁了我的梦想和爱情，直到现在才发现该恨的人是你。”我用冰冷的眼光看他，他的嘴角剧烈地抽动，想要说什么，却被外面的敲门声给打断了。他拉住我的胳膊说：“我们回家再谈，好吗?”我甩掉他的手，冷笑着离开。

　　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浑身虚脱无力，一直在街上乱走，从太阳下山走到星星满天。黑乎乎的路面上闪着亮晶晶的东西，捡起来是一枚硬币，面值一角，背面印有兰花图案，纤巧玲珑，突然间就爱不释手了。

　　深夜，我回到了杨凡的房子，门是大开着的。他大踏步地冲过来，用力抱住我，他开口，声音呜咽：“宁宁!你总算回来了!”我疲累地靠在他怀里，想睡。“对不起!”他说，“是我太自私了。前年我刚满30岁，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龄，父母不停地催我去相亲。他们找来一堆照片让我看，我不去，声称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他们追问之下，突然间我就想到了你。那之前我见过你一面，在丁老师家，你可能没印象了，你为我们准备晚餐，那么恬静、温婉，就像冬天里的阳光，暖暖的，还有清新的气息。我没有想到丁老师和我爸爸会做出这样的安排……”“现在知道了，就该放了我。”我拼尽力气挣脱他的拥抱，走到卧室收拾东西。“虽然从理智上想，但感情上却不想!”他冲着我喊。我出来的时候，他正背倚着大门。“我锁门了，你走不了!”他张开双臂，整个人成一个大字形。“我想去医院，我不舒服。”说完，眼前一阵发黑，便摔倒在地。

　　

醒来的时候，入眼的是医院特有的白色。杨凡守在我的床前，眼睛布满血丝，头发凌乱。我对他说，想要999枚背面印有兰花图案的一角硬币，只要他能集齐，我就原谅他。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杨凡变了，逛超市的时候不再刷卡，而是厚着脸皮让收银小姐找零;不再去大酒店用餐，而是常常光顾路边小吃摊;抢着去菜市场买菜——— 凡是能收集到那种硬币的事情，他都会积极去做，那认真的傻傻的样子令我心疼。我知道他真的爱我，只是我没有真心对他。

　　午夜惊醒，看着他的脸，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几分留恋。起身到阳台吹风，他也跟着坐起，从背后抱住我说，我不在身边他会惊醒。我觉得心酸。在我飘忽不定的态度里，他是不安的。

　　带着杨凡集齐的999枚硬币，我还是选择了离开他，离开这一切的纷纷扰扰。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在惩罚他，还是在自我惩罚。

　　

夜晚失眠的时候，我便将那些硬币从1数到999，再从999数到1。想起杨凡心就会痛，终归是我亏欠了他。纵然他有错，也是因为爱吧!镜中的我，一天一天憔悴下去。常常不自觉地拨打杨凡的手机，不说话，只为听听他的声音。

　　就这样过了一年，杨凡意外地出现在我面前，我觉得一阵眩晕。“好巧!”我颤抖地喝着手中的咖啡。“不巧!我等了你整整一年。”他笑，没有任何杂质，我还是很喜欢他白白的牙齿。

　　走出咖啡厅，皓月当空，我们都披上一层柔和的光。他说：“很多年前，我钟爱一种瓜子，叫傻子瓜子，两毛钱一小袋，我常常去买着吃。后来，越来越多的袋装瓜子横空出世，那种傻子瓜子却没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买过瓜子。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你好傻!”我已泪流满面，“我告诉自己，等我花光了那999枚硬币，就回到你身边，如果你还要我的话。可是，我总也舍不得花那999枚硬币。”他叹口气将我拥在怀里。

　　是我太任性了，因为慨叹流星的逝去，差点儿错过了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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