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效:不能让徐增平把中国航母的历史搞乱了
不能让徐增平把中国航母的历史搞乱了
—“瓦良格”项目团队访谈之三
作者:李忠效
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是明天的历史。当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走进历史。历史是个大筛子,将来留下的,都是那些具有历史价值的人物和事件。
作家是历史的记录员,是负责往历史的大筛子里传递人物和事件的人。我目前正在记录的,就是中国航母的历史。
时间:2013年,我作为海军政治部创作室专业作家,领受了上级交给我的采写“辽宁舰”报告文学的任务。因为“辽宁舰”是由乌克兰的报废航母“瓦良格”续建而来的,所以我不能不写写“瓦良格”。本来,我计划在书中只写一章“瓦良格”的故事,随着采访的不断深入,我发现“瓦良格”来中国的故事太多,远不是一个章节可以容纳的,于是我决定将其单独写成一本书,这便是现在已经完成20多万字的《“瓦良格”来中国》。
在没有采访“瓦良格”项目的当事人之前,我原以为这艘乌克兰航母来到中国,就像媒体介绍的那样,是徐增平买来的,后来发现,真相远比徐增平讲述的故事复杂得多。而他,只不过是众多参与者中的一个而已,决不是他自己标榜的中国购买航母唯一的功臣。
在徐增平参与“瓦良格”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在工作了。比如中央军委副主席刘华清、海军司令员张连忠、海军副司令员贺鹏飞等(本人将有专文叙述)。如果把“瓦良格”项目比作一场接力,用简短的文字来描述这段历史,脉络应该是这样的:徐增平跑完了其中的一棒,然后就没他什么事了;在别人跑的时候,他还不断往跑道上扔绊脚石。
1996年5月8日,海军副司令员贺鹏飞与中国船舶工业总公司副总经理黄平涛一起,在大连参加一艘舰艇交接仪式。仪式结束后,贺鹏飞对黄平涛说:你们能不能把“瓦良格”买回来?当得知上级说“中船是国企,国企买等于国家买”之后,贺鹏飞首次提出:找个香港大老板,让他们买回来。之后他便委托公安部和总参二部的人找“香港大老板”,结果香港大老板都知道中央高层反对搞航母,不愿来趟这道浑水,于是总参二部部长姬胜德找到了“香港小老板”徐增平。徐增平受贺鹏飞和姬胜德的委托,于1998年3月19日在乌克兰“瓦良格”航母拍卖会上以2000万美元中标,并缴纳了200万美元订金。之后徐增平便开始打着“国家行为,民间操作”旗号到处融资。当时香港正处于金融危机时期,融资非常困难。
1998年7月,徐增平找到了华夏证券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邵淳,向邵淳借款2000万元人民币。邵淳是个有爱国情怀、航母情结的人,他认为这是个好项目,而且协议严谨、正规,答应帮助徐增平。没想到徐增平拿到2000万人民币之后,于1998年9月又来找邵淳,还要再借6000万人民币。此举引起邵淳的反感。但是由于邵淳太钟情于“瓦良格”航母了,总想把它买回来,就想:如果徐增平真的就缺这6000万,我把钱借给他,他不就办成了么?邵淳问徐增平拿什么做抵押,徐增平说他可以出让澳门创律公司的股权。邵淳觉得要想继续支持他,只能这样。可邵淳对徐增平不放心,要求看“国家行为,民间操作”的“红头文件”。徐增平说:需要请示。转天又说:文件属于国家机密,不能出示,首长出面谈行不行?邵淳说行。
1998年10月21日,邵淳见到了海军副司令员贺鹏飞。贺鹏飞说:这是中华民族最后的机会。以后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邵淳当即表态:坚决支持徐增平把“瓦良格”买回来。
徐增平从邵淳那里得到2.3亿元人民币(折合美元约2800万)。徐增平只给乌克兰黑海造船厂汇去1000万美元,其余1800万美元被他挪用购买了豪宅“港版凡尔赛宫”,致使“瓦良格”号航母迟迟不能启航。邵淳发现徐增平的劣迹后,决定逼他出让股权。1999年4月29日,徐增平在无法还钱的情况下,被迫出让澳门创律公司的80%股份,他自己只剩下20%股份。从此他便失去了在“瓦良格”项目上的话语权。1999年10月9日,徐增平被公司股东大会罢免所有职务,之后邵淳再没让他参与“瓦良格”项目。
1999年10月24日,北京东方汇中公司总经理戴岳和香港达程公司总经理张勇受邵淳的委托,赴乌克兰黑海造船厂,在付清了所有欠款(1.3亿人民币,折合美元1608万美元)之后,与乌方签订了购买“瓦良格”的正式协议,获得了船主证、船籍证等十多份法律文件,使“瓦良格”变身为中国国籍。
2000年4月,华夏证券公司将“瓦良格”交给国家团队处置。两年之后,2002年3月,历经坎坷的“瓦良格”号航母靠上大连港码头。又两年之后,2004年8月,国家航母工程正式立项。国家准备收购“瓦良格”时,徐增平开价32亿人民币,企图敲诈国家。后来华夏证券公司以80%大股东身份强行通过澳门创律公司董事会卖船决定,徐增平拒绝在董事会决议上签字。十多年来,他上蹿下跳,操纵媒体把他包装成为出资1.2亿美元购买“瓦良格”的唯一的“航母功臣”、把航母献给国家的“爱国港商”,操纵军队和国家高级干部为他请功,给国家施加压力,目的还是向国家多要钱。而实际上,华夏证券公司一共投资了3.6亿元人民币(折合美元约4400万元),中船重工集团公司投资3000万美元,加上徐增平前期缴纳的200万美元,一共才7600万美元。就算徐增平前期行贿各方人员及其他开销,也不会超过8000万美元。徐增平的1.2亿美元花到哪去了?
徐增平每次接受记者采访,从来不提华夏证券公司和邵淳。为什么呢?因为他心虚,只要一提华夏证券公司和邵淳,他就不是购买“瓦良格”的“唯一功臣”了。
徐增平欺世盗名的行为,已经把人们的思想搞乱了,把中国航母的历史搞乱了。这是决不能允许的。
有一种观点认为,徐增平是最早去干这件事的人,因此他就是“航母英雄”。虽然参加这个项目的还有其他人,那也不可能每个人都提,有他一个人做代表就行了。
我坚决反对这种观点。用这样的思路去书写中国航母的历史,就会写出一部伪历史,是把“李鬼”当李逵的历史。
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可以驳斥“让徐增平一个人做代表就行了”的观点。
1921年7月23日,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在上海召开,出席大会的各地代表共13人。大会选举了中国共产党中央局委员:陈独秀、张国焘、李达,称为“三人团”。陈独秀担任书记,张国焘担任组织主任,李达担任宣传主任。陈独秀一连干了五届书记(中共第二、第三届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长,第四、第五届中央委员会总书记)。“一大”代表和大会选举的中央局委员“三人团”,无疑是中国革命的先驱,但是在漫长的革命斗争实践中,他们有的牺牲了,有的叛变了,有的脱党了,有的被开除出党了。中共党史上可以留下他们的名字,但决不能让陈独秀、张国焘等人成为中共党史的主导人物,由他们做代表就行了。
中国航母的历史也是如此。徐增平类似于中共党史上的哪些人,让他自己去对号吧!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决不是早期牺牲的和一直坚持到革命胜利的那些人。
我是一个具有48年军龄、43年党龄、40年专业创作经历的老海军、老党员、老作家,作为中国航母历史的记录员,我坚持共产党人的历史唯物主义观,坚持共产党人一贯倡导的实事求是的办事原则,我决不能让中国航母历史里面出现“李鬼”。
时间:2017年7月11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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