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错过的爱情
那年,从市卫校毕业的我,并没有那种走出农村到城市医院工作的喜悦。因为,经商多年的父母给我疏通了各种关系,半年后我才进了这家医院。
我的实习是先从儿科开始的。在那里,我遇见了早我两年毕业的医生世浩(化名)。是他先认出了我:“这么巧啊小眉(化名),听你姐姐说过,知道你毕业了,没想到我们成了同事。”
世浩是我姐姐的高中同学,我们两家离得很近,姐姐的同学暑假聚会时,他去过我们家。因为这层关系,我和世浩很快熟络起来。
世浩从外地一所医学院毕业,本来打算留在那里,但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父母在农村老家,为了照顾父母,他就回来了,凭借优秀的成绩和实习表现,留在了这家医院。
进医院前,我是有恐惧心理的,唯恐自己做不好,怕给病人输液扎针时总是不能一针回血。世浩知道我这种担心后说:“你的担心很多余,每个护士都是从你这个阶段过来的,很快就会好起来!”
世浩还告诉我,医院里有很多不成文的规矩,工作时间不能串岗,有事可以给他发短信。他还说,医院工作节奏快,没有规律,要我学会自我调节,尽快适应这样的工作。
因为有世浩的帮忙,我很快消除了紧张的心理。那天我发信息给他:“世浩,谢谢你对我的帮助,很庆幸在这里遇见你。”他的短信很快就回了过来:“遇见你我也觉得很幸运。”
其实,很早的时候我就偷偷喜欢着姐姐的这位同学,这个高高瘦瘦、干干净净、戴细黑框眼镜的世浩,可是,我一直把这份好感压在了心里。
再次和世浩重逢,又做了同事,我认定这是一种缘分。
护士实习期间,静脉注射是最基本、也是最关键的工作。那次因为紧张,加上经验少,我给一个小男孩输液的过程中,一针没扎进去,又扎了一次才成功。孩子哭得很厉害,孩子的妈妈急了,反映到医院里,我挨了罚。
回宿舍后,我委屈地哭了,并且开始在自己手上练扎针。那阵子,我手背上有着密密的小针眼。世浩知道了,找到我,说:“傻丫头,你不知道疼啊”
我眼里一下盈满了热热的泪,因为委屈,还因为他那声“傻丫头”。我说:“我想尽快让自己的业务熟练起来,不想让病人多挨一针。”
他说:“那你下班后到我宿舍,在我手上练吧,我皮实,你这么个瘦小的女孩,哪能受得了!”
几天后,世浩宿舍的同事告诉我,说世浩感冒了,挺重的,让我去看看他。我立刻赶了过去,他咳嗽得还真挺厉害(后来才知道他是装的)。他对我说:“小眉,我把药拿好了,白天没时间,你就下班后给我输液吧。”
下班后,我准备好注射用的东西,来到世浩宿舍。我用止血带绑住他的手臂,他白净细长的手变得通红,血管突起。这样的血管是最好注射的,可我的手直哆嗦,拿着针头往他手背上刺的时候,又心疼又紧张……
一针没回血。其实注射时最忌讳这种犹豫不决,世浩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笑着说:“傻丫头,扎自己敢,扎我就不敢了当护士,面对自己的亲人朋友要是敢下针,你就过了最大的障碍了。”
因为给他输液,我们都没吃晚饭。后来,我用世浩宿舍的电炉子,煮了点面条,两个人就随便吃了点。第一次,我觉得面条这么好吃。
世浩给自己的小感冒开了注射十天的药量,其实我知道,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练手。在他这里,我终于克服了心理上的恐惧感,面对病号时能从容镇定地下针了。
更大的收获是,我和世浩恋爱了。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和世浩大部分是用短信联系。我们俩能同时休班的时候不多,而且,他休班的时候还要回家看父母,要干地里的农活儿。他的短信就像一颗颗甜蜜的炮弹,打中我的心。那个冬天,我因为有爱而倍感温暖。
转眼间过了一年,因为每天都很快乐,我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相恋第二年的国庆节,我给父母打电话,说我谈男朋友了,要带世浩回家让他们看看。
可是,我的想法遭到了父母的反对,他们甚至都没问问我找了个怎样的男朋友。也许在父母心里,只要不是他们亲自把关的人,就不会放心让我去交往。
然而,我最终还是把世浩带回了家,我觉得我的感情得由我自己做主,我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事事都听他们的。
父母礼节性地招待了世浩,午饭过后,母亲就婉转地让世浩回家,说过节了,父母都盼着孩子回家。
世浩走后,我问母亲为什么对他这样。母亲说:“你在咱家是老小,两个姐姐从小都让着你,咱们家虽然在农村,但爸妈做生意这么多年,没让你吃过一点苦,受过一点罪,世浩呢他在家是老大,下面两个妹妹,家境又不好,你条件这么好,他配不上,跟着他有你吃不完的苦!”
我大声喊:“你那是偏见!世浩对我非常好,他会照顾我,会让我过上好日子的!”母亲又说:“我和你爸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这种事你得听我们的,必须和世浩断绝来往。”
当天,我哭着坐上最晚的一班车回到了单位,父母怎么也没拦住我。
世浩不知道我们家当天的情况,得知我返回医院后,他第二天一大早也从老家赶了回来。
我告诉世浩,我们的爱情遇到了阻力,他说:“相信我,我们能感动你父母。”他把我搂在怀里,我哭得像个孩子。
所有的父母都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孩子好,为了制止孩子“错误”的行为,他们会用尽各种办法。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母亲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世浩开始躲着我,无论我怎么苦苦坚持,他一直躲避着。
这时候,医院派人去外地进修两年,世浩申请了那个名额。他走之前给我发了个短信:“小眉,好好照顾自己,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爱。”
和世浩的爱戛然而止,我美好的初恋,就像突袭寒流下的花苞,还没有尽情绽放就已经凋零。
世浩走后的两年里,我想尽一切办法和他联系,但都失败了,他摆明了自己的态度,不想和我再有任何纠缠。
我只有用工作来排解对世浩的思念。因为工作积极、业务能力突出,我经常被评为先进工作者,还因为自己的文学特长,经常参加市卫生系统的征文和演讲比赛,并多次获奖。
忙碌充实的生活是忘记痛苦最好的办法,渐渐地,我走出了初恋的阴影。
两年后,世浩进修回来,很快,他就和一位小学老师结了婚。
此时,母亲托亲戚又一次给我介绍男朋友——— 冬辰(化名)。他比我大两岁,是独子,大学毕业,父母都是市水利系统的退休干部。
我对干部家庭的独子是排斥的,感觉那样的男孩都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但冬辰却不是那样。他也是瘦瘦的,中等个子,脸有点黑,穿着时尚干净的休闲装,很幽默,给人的感觉温暖而亲切。
和冬辰在一起很轻松,他知道很多流行的东西,跟他聊天很开心。休息的时候,他带我去影院看新上映的大片、带着他的单反相机去山上拍照、叫着一些朋友出去野餐……
我想,美好的爱情也许不仅以一种形式出现,和世浩在一起激动甜蜜,和冬辰在一起轻松愉悦,也许,我应该彻底走出世浩那份情,敞开心扉接受冬辰。
科室的姐妹都很羡慕我,说我找到一个非常优秀的男朋友。冬辰去医院接我的时候,常让那些护士姐妹们“绑架”着请吃饭,冬辰都是爽快答应,和她们相处融洽。
后来,冬辰带我去见他父母,我也带他回了家。两家父母对我们都很满意,很自然的,我们的婚事提到了日程上。
世浩结婚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和东辰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一年多后,我生下了宝贝女儿,一家人都对孩子宠爱有加,我觉得自己很幸福,也许,爸妈的选择是对的。
女儿很小的时候,冬辰的热情劲儿很高,加上我的工作要轮班,他便天天开车带着孩子在我们家和公婆家之间跑,日子过得紧张快乐。
可是,女儿因为身体素质差,加上是过敏体质,经常生病。后来,公公又得了脑血栓,需要婆婆照顾,家里经常乱成一锅粥。
冬辰的不成熟暴露无遗,他天天吵着说日子没法过了,说他没自由,被家庭拴住了。女儿一生病他更是吼得厉害,说我连孩子都不会带,别人家的老婆不是护士,不懂医学常识,孩子都健健壮壮的,他的护士老婆连个孩子也看不好。后来,女儿再生病,冬辰便开始不管不问,他的理由是:妈妈是护士,照顾孩子更专业。
有一次,女儿打完针,我给冬辰打电话,让他先把女儿接回家睡觉。他答应着,却一直没来,直到我下了小夜班,晚上十一点多才把女儿带回家。更过分的是,我们到家后他还没回来,凌晨一点多才醉醺醺地回家,倒头便睡。
日子越过越糟,很多时候我都很丧气,觉得自己的生活看不到希望。
经过努力,世浩成了我们医院的儿科主任,也是我们院的最好的儿科专家。给女儿看病的时候,他告诉我:“不要孩子一生病就打针,这会让孩子的抵抗力更差,锻炼身体、有规律的睡眠、健康的饮食结构对孩子来说更重要。”
每次带女儿看病都是我自己,那次世浩问我:“他怎么不跟你一起来你过得好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深深地看着我,眼神是那么熟悉。如果我当初坚持下去,现在的生活肯定不是这个样子,世浩一定能好好疼爱我,不让我受委屈……他说:“不想见你不开心。”
世浩温暖的话解冻了冰封在我心底的感情。
我们开始在工作的时候短信联系,QQ也成了我们传递感情和思念的最好工具,那份被强行终止的感情又开始继续。我总觉得这一切本来就是属于我的,明知道这样的感情是一杯美味的毒酒,我却无法抗拒。
这一切冬辰都毫无察觉。我享受着这份甜蜜的柏拉图式恋爱,冬辰带给我的沮丧和痛苦也因此消失了。
世浩的一句问候、一个简单符号的短信,都能像良药一样,暖暖地敷在我为情而伤的心上。我们保持着理智,不敢越雷池半步,我和他都明白,这样的感情见不得光,在找不到办法摆脱的时候,我们必须保持着距离。
我和世浩也憧憬过未来,但那些虚无缥缈的想象只能让我们愈发难受。那次他说:“我的妹妹们都有了不错的工作,家里也没什么负担,我自己的事业也在努力往前走,你说,如果是现在,你爸妈还会反对吗”
听了他的话,我心酸得要命,眼泪像绝堤的洪水。他也后悔过自己的放弃,说:“那时候还是太年轻啊,以为放弃的不过是一份感情,没想到,自己放弃的却是整个人生。”
有时候我夜里睡不着,看着熟睡的冬辰和女儿,心里百味杂陈。我知道自己在玩火,稍不注意就会引发一场火灾,可是,对爱情和幸福的渴望又让我欲罢不能。他是医生,我是护士,我们可以医好患者的病痛,却找不到自己的感情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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